Z博士的脑洞｜反垄断与社区团购

Z博士的脑洞｜反垄断与社区团购不要太多了太烫了 最近，关于社区团购的问题被大家热议。毕竟，涉及到人民群众“菜篮子”的问题，人人都会关注。 南京市市场监管局就发布了《电商“菜品社区团购”合规经营告知书》，禁止不正当竞争，阿里巴巴、美团

最近，关于社区团购的问题被大家热议。毕竟，涉及到人民群众“菜篮子”的问题，人人都会关注。

南京市市场监管局就发布了《电商“菜品社区团购”合规经营告知书》，禁止不正当竞争，阿里巴巴、美团等已经签字。

刚好，最近对于互联网平台的“反垄断”问题也被大家热议。阿里巴巴等三家互联网巨头因而被处以罚款。

很多人就说，互联网巨头们这是想要垄断菜市场、垄断大众民生啊，包括社区团购在内的很多互联网平台服务，都是低价倾销，都是不正当竞争，都是为了垄断啊。

但其实还是需要厘清一些误解。

社区团购“火”了

社区团购这次“火”了，有很多原因。

其实，早在2013年就有社区团购网站上线，居民通过商家网站，对其提供的团购产品或服务进行选择，继而电话预定，此后进行消费。

所以，大家不能说，“社区团购”就是个破天荒的新事物。

其时，这种购物方式似乎也并没有获得多大程度上的“成功”，因此作为“小众”事件，并不曾获得社会的广泛关注和讨论。

但是今年以来，因为新冠疫情在全球的巨大影响，人民群众的正常生活都受到了极大影响，一度“停摆”。这种特殊情况激发了互联网场景中的交易繁盛。很多人认为至少还要三十年才会获得成熟市场认可的线上教育一夕之间成为了民众的“标配”，在线下商业普遍遭遇“寒冬”的时候，线上商业却正相反，热火朝天。尤其是疫情肆虐导致一些城市“禁足”，解决生活保障的最好方式就是利用互联网工具进行生活用品和饮食蔬果的预订、分配和发送。

此时，由于社区团购已然兴起，互联网巨头们当然嗅到了商业前景的美好气味，它们纷纷加入，并用尽各种手段争夺“流量”，无论是阿里、美团、京东、拼多多，还是滴滴、腾讯等，头部互联网企业基本上都以投资或者成立事业部的方式布局了社区团购。

值得注意的是，说是“布局”，主要方式之一可能就是“撒币”。通过高额补贴的方式获取客户流量，似乎已经成了互联网企业们最热衷、也几乎是唯一的方式。而这一次，本该喜闻乐见喜大普奔的人们开始了对“撒币”行为的审美疲劳。

一篇关于互联网巨头高额补贴社区团购“杀死了”基层菜贩生存机会的文章被广泛转发，成了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天下苦互联网巨头久矣

天下苦互联网巨头，久矣！

不得不说，天下得益于互联网，虽不算久，却是“天翻地覆慨而慷”的。

近年来，人们对互联网巨头们的印象，更是牢牢定在了“人精、钱多、速来、速撤退”上。

一些互联网公司们借助互联网带来的流量效应和平台效应，上下左右进行产业链的延伸，上至产业的生产、原料源头，下至产业终端的商品、服务，左手抓住文化娱乐，右手捏住金融血脉，实现了其在社会中的奇经八脉大循环。

加入新行业，用什么办法呢？买！

如果说是买厂子、买公司，那听上去似乎太平凡了。重要的是要买客户、买销量。各种高额补贴五花八门，互联网公司们的生意似乎不需要赢利，不需要毛利，不需要净利，他们只要客流量。从电子商务，到互联网打车，到互联网定外卖，到共享单车等等，无一不是在走这条路。

这条路径也就逐渐被大家看得更清楚。

一开始，是“抢人大战”，即无所不用其极的花钱补贴获取客户流量，各种免费、倒贴的商品服务教人眼花缭乱。你补贴乘客低价乘车，我就让司机收入更高。你把鱼翅卖成盒饭价格，我就把盒饭白送给你。你把共享单车的押金降低，我就索性不要押金。人民群众很高兴，白白得利嘛。

然而，天下没有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出来受补，总是要还的。结局往往有两种，一种是，公司的“庞氏游戏”难以为继，高层卷款逃走，留下一地烂摊子，像是共享单车和一些长租公寓；另一种是，某个公司终于杀出重围、一统天下，只是，到了普天之下莫非我土的时候，定价权就全在我手，不但没有了补贴，还可能发生涨价、排他性条款、杀熟等问题。像是滴滴打车、携程等被反映的一些问题。

社区团购损害了谁的利益？

因此，社区团购在巨头们的拥簇下，再次显现出上述“路径依赖”可能时，群众们开始忧虑和不满。

铺天盖地的反对声扑面而来。割韭菜算是轻的指控，有些都上升到道德层面，用“黑心”“无良”等来形容互联网巨头们。

这种看法对不对呢？

就说社区团购好了。

电商想要布局生鲜已经很久了。而市民对于买菜怎么能够更为方便则一直有着更大的潜力挖掘空间。社区团购利用互联网工具和平台，实现了提早预定、集体购买、就近分发的供销链条，不能不说，一方面，解决了过去生鲜销售不容易预估需求量又不容易囤积的问题；另一方面，解决了更多因工作等买菜不那么方便人士的便利性需求。

学过企业管理的人应该都还记得早年间的一个案例，即佐丹奴是最早利用计算机统计库存并进行店面联网调货的成功案例之一。如今的社区团购不过是在更难调配的生鲜货品上，运用了更为快捷、高效的互联网技术，使得供需对接效率更高而已。

这绝对不是坏事。

此外，很多人谈及此事，都会说到团购商品的低价问题。一些媒体经过对比，发现同品牌同类商品在团购菜单上价格远低于超市价格。但其主要原因恐怕是超市本身的成本过高。而且超市也从来不能够算是什么无辜之辈，它们会向供应商收取入场费、陈列费、新品费等，它们甚至也会垄断渠道，要求上下游签订排他条款。号称被低价损害的它们，是值得同情的吗？

有些人也会指出，菜贩子等是受害者。然而，供应商和菜贩子同样本身就首先受制于超市、集贸市场等等各种渠道巨头或部门，它们真的因为有了新渠道就受损了吗？

而普通市民因而享受的低价菜蔬却是真实的。

市民与巨头共同腐败？

关于社区团购抢了菜贩饭碗引发的大讨论，其实还有前奏。

不久前，一篇关于互联网巨头的算法导致外卖小哥生存压力巨大的文章也是刷爆整个朋友圈。

这篇文章的主要意思是，外卖小哥们为了赶时间，几乎会不顾性命，或者说，几乎会丢了性命。而罪魁祸首，是万恶的算法，规定了他们必须准时送达。其结论是，第一，算法是很机械而无人性的，这样是不行的；第二，我们应该要多些包容心。

行为经济学家们有一个发现，如果告诉一群人，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处于贫困或者病困之中，比如说先天性心脏病，这在人群中是一个怎样的比例，而他们需要你的帮助，你们可以进行捐款，以对这些人进行救助，所得到的捐助是比较有限的。与此同时，如果对这群人说一个鲜活的例子，比方说，一个7岁的小女孩，她出生在非常贫困的家庭中，家庭成员都处于困窘的状态，而这个小女孩罹患先天性心脏病，危在旦夕，她的家人非常着急，却无能为力，现在你可以捐赠以救助她，往往所得到的救助是相当积极且丰厚的。

也就是说，人们会对具体的对象更容易产生共情。人们的道德感很容易在这种情形下被激发。

对互联网巨头们的某些“讨伐”，可能就是在这种场景下发生的。

一个摔倒在雨夜里的外卖小哥，头破血流而坚持继续飞车送外卖，因为“算法”不允许他有所懈怠；一个在泥泞中运送蔬菜的小贩。不得不看到自己的鲜果蔬菜卖不出去烂在当地，因为社区团购压低价格，市民们不再愿意出更多钱买同样的东西。

这些故事煽情出你道德感的同时，你有没有想过一些逻辑上的不对劲？外卖小哥经常遇到的交通问题是不是和城市交通规划问题关系更大？菜贩利润低是不是因为房租场地和其他税费过高？

为什么到最后，我只是正常想要一个更好的服务和商品价格，却显得好像在和互联网巨头们共谋道德腐化？

反垄断，不缺位不越位

我一直呼吁反垄断。包括在滴滴买下Uber中国时，我也已经发文提出疑问。

但这个问题，时至今日，可有回答么？

事实上，反垄断不仅仅应该反平行垄断，即滴滴这种一个市场一家独大的垄断，也应该反垂直垄断，即吞并上下游独占产业链的垄断。我们的不少互联网巨头，恐怕在两方面都多有涉及。

不仅如此，由于十几年来，全球经济金融化的趋势明显，利用所谓投资、资本整合等名义，有些巨头违规实际控制的实体和金融机构恐怕是不在少数的，这里面的财务造假、内幕交易、利益输送等恐怕也错综复杂。如果真进行穿透，想必会发现一个寡头冰山下更大的帝国也不一定。

这种利用资本+互联网平台进行的，不仅侵蚀到大众的私人领域，某种程度上也已经在公共服务领域染指，而且有些绝不是所谓“资源整合”，而是赤裸裸的“资源掠夺”。当我们看到被马云声称见面不超过十次，却合影超过十次的“小燕子”在阿里系增减持获暴利有如“神”助，同时又在高杠杆买资产中隐现明天系背景时，焉能不发出疑问：这是没有人监管吗？

日前，市场监管总局发布《关于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指南》，昨天，其反垄断局对阿里巴巴投资收购银泰商业、腾讯控股企业阅文收购新丽传媒、丰巢网络收购中邮智递三起未依法申报案件，分别作出50万元人民币罚款的行政处罚。

我觉得，反垄断开始增强意识、做出行动，是正确的。

与此同时，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思考一下，有些巨头们无序扩张和竞争到如今，长成了“怪兽”，是什么原因呢？过去的监管是不是缺位，又是什么原因呢？

把这些问题理得更清楚，就不至于总是要用情感的道德绑架来解释和解决社会中的经济问题。也不至于在一些巨头们攫取了巨大利益后，将成本最终摊在了普通追求幸福生活的市民身上。

我认可垄断后会产生的不正当竞争，但是我认为现在不能随意认定低价就属于倾销或不正当竞争。不能因为它垄断后不正当竞争，就否定其对降成本降价格的初始作用。当然，也不因为其在降社会成本降市场价格的初始作用，就允许其无度扩张，从而导致市场创新被遏制，市场价格被控制。这才是“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的真意。

后记

社区团购究竟好不好？应该由市民说了算。他们才是市场。

社区团购发生异化，究竟为什么？监管部门从中找到原因，可能就能够更好地制定监管法规。

（作者万喆为经济学家，特约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