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 海南茶事

　　前段时间，到白沙出差。走在白沙茶园里，云雾霭霭，两旁是连绵不绝、若隐若现的茶山，淡淡的清香从一片片新绿中溢出。这时泡上一杯绿茶，细细品味其中香气，你会发现早春的讯息早已隐含其中。万水千山的草木鲜香成了你与自然的纽带，或许你还会对这片叶子有更深的理解。

　　白沙是容易出好茶的地方。70万年前的陨石坑，与高山凝聚雾气，造就了独特的高山云雾茶。顺着山势，茶树肆意生长，目之所及的山涧草木和阳光雾霭，都凝结在嫩芽之中，每一片叶子的脉络都印刻着山川自然的密码，强劲的生命力在此绵延。

　　海南黎族是百越族的分支，从新石器时代起百越族因沿海迁徙，形成了独特的海洋型民族文化。偶然之处在于，百越族在迁徙中所到之地皆有大叶种茶树的存在。3000多年前，黎族先民穿过琼州海峡登上海南岛，并迁居于海岛腹地，海南岛的茶就集中在黎族聚居的五指山。

　　关于海南野生茶最早的记录出现在明清时期。在明正德六年的《琼台志·土产》上有记载，“本岛向无人工种茶，本岛所产茶叶皆采自野生茶，其中最有名之茶为五指山水满所产，树大盈抱，气味清醇。” 随文可见，最初五指山所产茶为大叶乔木种，后被称作海南大叶种。

　　我在五指山深山里见过野生海南大叶种古树，它们在森林里极其容易辨认，树干颜色较其他树木更加青翠，附有独特的白色菌斑，不乏有高7米至10米，胸径在40厘米以上的高大植株。在一株能被成年人环抱满怀的古茶树旁，听护林员说，这样的茶树树龄大概有200年。

　　茶叶和海南文化羁绊数年，五指山一带茶事悠长，但并没有把五指山野生茶树从自然植物向经济作物转变。创办茶场，掀起种茶热潮是从1958年开始。

　　据《琼中县志》记载，1958年五指山公社创办五指山茶场，改造野生茶树10亩，翌年产干毛茶0.5吨。1960年通什、岭头、白马岭3个茶场在五指山一带相继成立，并于当年试种茶树共100亩。随后，种茶热潮掀起，越来越多海垦人以五指山山脉为中心向四周延伸，在群山中挥锹种下一片片茶林。政府部门出台政策扶持白沙、东兴、东泰、红明等30多个茶场发展，海南茶树种植面积进一步扩大，茶叶出口量稳步增长。

　　那时海南全岛有50多个大小茶厂，其中37个为国营农垦茶厂，茶叶的年产量已经达到了8000多吨。因外贸创汇所需，那时候的海南茶做成了红碎茶及整叶红茶，主要销往东南亚、中东、欧美几十个国家地区。

　　由盛转衰，出现在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受到国家外贸体制改革的影响，以及统购统销时代的结束，海南茶变为市场主体直接面对市场，自寻生路。面对国际市场茶叶价格波动导致茶叶出口受阻，国内饮茶以绿茶、乌龙茶为主的状况，海南茶产业呈现弊端，进入迷茫。从红茶改为绿茶，甚至做出了添加香料的旅游茶，在变数颇多的市场经济下，海南茶的市场急剧萎缩，一些小茶厂纷纷倒闭。到2000年，海南茶园面积减产至5万亩，产量不足2500吨。

　　有时候走在海口的大街小巷，老爸茶店作为海南一道独特的风景，那些廉价的海南绿茶、红碎茶在各个油腻的玻璃杯里摊开，两泡下去便变得寡然无味，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过渡期的茫然像是口中的酸涩，久久还未散去。

　　如今高山茶闻名遐迩，茶香清冽、汤色蜜绿，香香甜甜的颇受市场喜爱。海南农垦也在进一步深化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着力推进生态茶园建设，形成区域化、特色化、规模化、品牌化、生态化的发展格局，但海南茶叶在这些年岁的风土孕育中仍缺乏一个公认的品牌形象，尚未建立起完善的体系。但我相信，在海南大力发展大叶茶全产业链过程中，海南茶会再次找到它的出口。